第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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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 章
搶在海妖握拳之前，你攔住了翠鳥不要命的舉動。
“是紅色刺激到你了嗎？我們快回到船艙裏。”你還指望翠鳥幫你寄信，顧不上紅珍珠，你轉身，急匆匆地回去。
海妖凝視你的背影，手上的珍珠發出艷麗奪目的光彩，下一秒，它被捏成了細沙，隨風飄到海裏。
你摸著翠鳥柔軟的羽毛，等它把回信吐出來。
沒有辜負你的期待，啾啾叫了幾聲後，一個綠色紙團在桌子上滾滾了一圈，停了下來。
你迫不及待地打開，雅蘭先是向你表達問候，然後提到了關於海妖和海族的一些消息。
[和其他首領相比，海主存在一些缺陷，它對於您可能會做出冒犯的舉動。]
他已經做了，你在心裏默默回答了一句。
[如果您允許的話，我希望您能讓我前往無盡之海。海族……海妖……]
雅蘭在後面詳細地列舉了一些缺點，比如生活條件簡陋，缺乏敬畏之心等等，你承認他說得沒錯，但是如果讓他過來的話，那些笨拙地想要照顧好你的海族會怎麽想？
之後你還要去其他種族的地盤，雅蘭總不能跟操心的老父親一樣一直跟著你。
是的，自從偶然知道雅蘭的歲數是以萬為單位，或者說他是這個世界最長壽的王者之一後，雅蘭在你眼裏好像擁有了一層自然柔光的濾鏡。
你從來沒有對他說過，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，某種雛鳥情結好像在發揮作用，你心裏其實把他當長輩一樣信任和親近他。
你將自己的考慮全都寫了下來，並且誇了海族，希望能讓他安心一點。
翠鳥活過來後不能再放進手提包裏，不過它很聰明，乖乖地站在桌子上，不亂跑，偶爾啄啄桌面。
沒有太多要寫的事情，你準備攢幾天再寄信。
第二次游泳教學開始，萊欣這次對於你的泳裝表現出了驚人的抵抗力，雖然中途她抖得像篩子一樣，但頑強地沒有倒下去。
“感受，水的流動。”萊欣彎下腰，她的身姿像魚一樣自由，好吧她就是魚，連手臂都不用擺動，就來來回回游了幾十米。
這種姿勢太高端了，你一個普通人根本學不會。
而且，你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。
海族游泳不需要換氣，在這一點上，他們誰都無法教你。
“可以，試、試。”萊欣裹著一身水珠從海面冒頭，向你發出邀請。
這就是試試就逝世嗎？
你想起上一次的經歷，海妖在一邊用觸足攪和水，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，也許他跟你一樣。
不過，雖然不能立馬游會，你覺得循序漸進地接觸海水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你學著海妖的樣子，開始玩水，一會用手轉圈圈，一會用腳拍打，你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。
海水溫柔地包裹你，水流順著同一個方向晃來晃去，它沒有展現出生命收割者的一面，像是一個孤獨的孩子，想要和你多玩一會。
萊欣也不催你，在沙灘上像衛士一樣站著，靜靜地看著你做其他事。
這次教學也沒讓你學到任何與游泳有關的知識，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是，除了在船上呆著，你現在也願意到淺水區走走了。
平靜的海面在落日的籠罩下有一種讓人沈溺的美，鹹濕的海風也沒讓你的好心情減少一點。
“我有一個想法，我們，要不要吃燒烤？”你將憋了很久的願望說了出來，向海族傾情推薦“燒烤”這種新的烹飪方式。
海族幾乎都是生食，畢竟，海裏也不能點火，這很合理。
萊欣的組織能力非常強大，不愧是能在海妖手底下幹活的優秀海族。
等到月亮升起的時候，簡單卻實用的燒烤架就搞定了，被你形容為“香的”“辣的”“刺激的”調料也就位，似乎是某種植物地果實，海裏游的陸上跑的食材擺好。
沒有智慧的海洋生物不能被稱為海族，反而會被海族吃。
不過當你看到原型跟海草很像的海族捏著一串烤魚大嚼特嚼時，還是有一種這個世界很魔幻的感覺。
你翻滾著將魚片，第一次和萊欣配合得不太好，烤出了巴掌大的“黑炭”，你正想扔掉，萊欣眼裏渴望的光芒讓你停下：“這不好吃。”
“我，愛吃。”
好吧。
你同意了，但是這片“黑炭”最終還是沒到她嘴裏。
燒烤大會開啟之後，海妖就表現得消沈，一只海妖孤獨地靠著大樹，離你遠遠的。
這會他張開嘴巴，又發出了你聽不到的尖叫，萊欣不動了，自覺地縮回手，你得以順利地處理掉失敗品。
其他海族圍著各自的燒烤架烤得熱火朝天，不管生的還是熟的，白的還是黑的，吃到肚子裏都一樣。
只有你，執著於烤出完美的作品，經歷不下三次的失敗後，你終於將火候程度和翻滾速度有機結合起來，烤出了兩面金黃，香噴噴的魚片。
你準備夾給萊欣，她的眼神非常覆雜，底下的手指偷偷指向在熱鬧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海妖。
你以為萊欣是讓海妖先吃，但你好像誤解了，她接著瘋狂搖頭。
“海主，不吃，任何東西。”
不會吧，那麽大的身形不吃東西怎麽維持。
你忘了這是一個魔幻的世界，不合理也能合理。
“為什麽？”你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，一邊繼續烤，一邊豎起耳朵聽。
萊欣讓其他海族不要再送她吃的了，隔離出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。
“海主從前，吃了太多，撐住了，不吃了。”萊欣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，但真的有那麽簡單嗎？
明明把樹皮都薅了幾層下來，那麽想要過來卻守住了界限，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？
能讓海妖這樣“單純”的首領受限的，應該只有……神明。
你覺得你找到了線索。
你曾經和萊欣打聽過神國墜落的事，但她顯得很惶恐，這好像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，她對此也並不了解。
畢竟太過久遠了。
但是，神明總行了吧。
你在貝殼盤子裏裝上香辣口味的魚片，徑直朝海妖走去。
“吃吧。”
海妖用力往樹幹上靠，要不是他沒有攀爬技能的話，你懷疑他能立刻上樹。
他在抗拒。
“不能、吃。”他閉上眼睛，抱著頭，聲音有些失真，像是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。
你：“誰說，不能吃？”
海妖渾身一震，觸足收縮到極致，似乎被嚇到了，你往後退了幾步，警惕地望著他。
那一觸手抽過來，你這小身板可禁不住。
然後，你看見了非常神奇的景象。
海妖，他真的上樹了，觸足非常靈活，有一個纏一個，不一會就爬到了樹冠的位子，你瞇眼眼睛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團。
“不……能……說……”他拖長了聲音，你居然從中聽出了顫音。
將魚片吃掉，你托著空盤子回到位子上，心不在焉地又烤了其他海鮮和鮮肉，因為味道太好了，你很快忘記了這件事，專心致志地吃空了好幾盤。
熱乎乎的燒烤能給人滿足的感覺。
你和好友放學後會用攢下來的零花錢，去小區門口的燒烤店裏吃一頓，素菜裏面必點烤茄子，葷菜裏各種串串不能落下。
有一次，聽到兩天後是你的生日，老板娘還送了一些串串和飲料。
說起來，穿越過來的那一天，再過不久就是你18歲生日……
“請，嘗嘗？”萊欣小心翼翼地將盤子遞給你，上面是蜷縮起來的魷魚須，放了一些紅紅的小果子，發出辛辣的氣味。
你將小果子抖落一些，再一口包住它。
剛和舌尖接觸，麻辣的刺激從大腦一直延伸到臉上，你快速嚼了幾口，咽下去，伸出大拇指：“帶勁！”
萊欣聽不懂，但她能明白你的手勢，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，笑了。
直到你回到船上，海妖都沒有下來，說實話，你有點擔心樹的安危，他的觸足看上去像是要絞殺它。
“沒關系。”萊欣非常淡定，對於海妖不按套路的出牌適應良好。
也是，海妖連皮都是剖自己的，再加上不吃東西，海族沒理由害怕他。
你也淡定了。
你一進門，翠鳥就嘰嘰喳喳地朝你撲過來，伸出小翅膀，拍著自己的胸脯，似乎在控訴怎麽這麽晚才回來。
你撫摸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：“我開著窗戶，你可以出來看看呀。”
它又說了一通，也許是不想出去的意思？
你沒有強求，攤開上次寫的信，增加內容。
在寫到海妖的異常行為時，你順便問了原因，也許壽命悠長的雅蘭可以給你答案。
用紙團碰了碰翠鳥的嘴巴，它一下子張得很大，咕嚕吞了下去，張開翅膀，立刻飛走了。
它也太急了，這還是晚上。
“慢點慢點。”沒趕上，你眼睜睜地看著翠鳥像流星一樣劃向遠方。
不過，你也期待著雅蘭給你的回信，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需要維系，你不希望因為漫長的旅途而和他斷了聯系，變得陌生。
一想到他還會對你恭敬地下跪，不正眼看你，你的心裏就變得不舒服。
一天後，海妖還是霸著那顆可憐的樹不下來，它頂端的葉子都被他薅禿了。
這是你的責任，你把他嚇到了。
“海妖，練游泳了。”你大聲喊著他，根據萊欣的觀察，他的觸足動了動，似乎在暗示他的心動。
你耐心地等了一會，沒下文了。
事情好像大條了，他不會要在樹上安家吧。
你盯著這顆目測超過三十米的高大樹木，突然湧起一股鬥志，你也要爬上去。
這麽想著，你也這麽做了。
之前海妖一路火花帶閃電地上樹，大樹上留了不少凹凸不平的地方，你踩著那些凹陷，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。
萊欣保持著淡定臉，在底下仰頭看著你，你對她比了一個之前做過的“OK”手勢。
海妖的觸足卷著主幹，上半身抱著比較粗的枝幹，像是睡著了，你看不到他的臉。
再往上你就要碰到觸足了，雖說你現在不怎麽怕了，但一想到要觸碰它們，你還是生理性地拒絕，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。
“海妖，起來了。”你抱著下面幾層枝幹。用把自己的大腦都震得嗡嗡響的聲音大喊。
這回，他終於有大動靜了。
你小心地閃避他肆意亂舞的觸足，心臟砰砰直跳，等到你慢慢擡起頭，海妖已經湊到了你面前。
啊，他哭了。
不是說魚沒有淚腺，流不出眼裏嗎？
不對，他是海妖。
震驚之下，你的思維發散到奇怪的地方，好不容易才收攏回來。
你有些愧疚，沒想到你那幾句話對他的影響那麽大。
“你別哭了，我不問了。”
好家夥，你不說還好，海妖只是從眼角滾落淚珠，現在他開始無聲大哭了，一縷一縷的，仿佛沒有盡頭，他的雙眼就是不會枯竭的泉眼。
你徹底呆住了。
說實話，你只在幼兒園的時候見過男生哭，完全不知道合適的應對方法。
他伸出手臂，上半身懸浮在半空中，只靠觸足固定位置。
這種姿態的擁抱你可沒見識過，沈默了一會，在對方愈發洶湧澎湃的淚海洗禮中屈服了。
當然，還要一點是因為良心在痛，畢竟是你惹哭的。
你抱住了他，當然不是那種浪漫的公主抱，是正常的、經常用來安慰人、毫無暧昧色彩的擁抱。
如果可以的話，你希望他能立刻停止哭泣。
可惜事與願違，他的眼淚把你的肩膀都哭濕了。
到底為什麽這麽傷心啊？
你覺得海妖真的很單純直接，喜怒哀愁都表現在臉上，這麽大一只還跟小孩子一樣。
“好了好了，不哭了，我們去玩水，好不好？”作為一個“大人”，你覺得有必要收拾好你捅的簍子，拿出了幼兒園老師級別的耐心和同情心，試圖轉移他的註意力。
海妖發出小小的嗚咽聲，你一開始沒在意，一下一下拍著他光裸的背，內心毫無雜念，只當自己是一個無情的拍背機器人。
“吾神……”
直到你捕捉到一個關鍵詞，才打起精神，仔細聽。
“想……你……”
“嗯嗯，我也想你。”你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敷衍，塞一些真誠進去，“我還想你下來。”
“不見……了……”
到這你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，雖然海妖說話經常缺失一些成分，但這“不見了”明顯不是說你。
你一直好好地在這附近，在沙灘上，在船上，在海裏，絕不可能出現他口中的情況。
“誰不見了？”你屏住呼吸，撫摸著他滑溜的卷發，用害怕驚醒夢境般的輕柔語氣回應他。
“吾神……”
他又低低地喊了你一聲，然後，又沒下文了。
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，就像小說看到一最刺激的情節結果顯示“沒有新的章節”。
你懷抱著一絲希望，喊他，輕輕晃他，等到肩膀開始酸，才發現他睡得真熟。
你成人形抱枕了。
這……
算了，就當補償了。
你支撐的時間不久，再次睜開眼時，你發現自己的位置變了，底下仿佛有活物的觸感讓你心裏一跳，上方海妖那張妖異的臉更讓你預感不妙。
這個視角……
“吾神。”他朝你笑，蜷曲的黑發閃著微光。
你蹭的一下坐起來，差點從樹上滑落，虧得有什麽把你攔住，卷起來，放到樹幹上。
至於具體是什麽，你不想回憶和具體描述，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碎了。
比如底線。
他看上去沒有異常，一點都看不出之前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，眼角的薄紅和斑駁的淚痕統統不見了。
“你記得，你哭了嗎？”你觀察著他的表情，謹慎提問。
他睜大眼睛，摸向自己的瞳孔：“哭？”
忘得一幹二凈。
你沒有再追問，招呼他一起下去。
上山容易下山難，這句話同樣適用於爬樹。
不過幸運的是，萊欣還在下面等著，你決定偷個懶，讓她帶你下去。
咻地一下，你和她一起落了地。
咚地一聲，海妖落地，被他殃及的樹葉落了一地，連你的頭發上都有。
在你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，萊欣已經將它拈起來。
真的太可靠了！
靠著她堅硬的胸膛，你覺得十分安心，但為了不再次突破底線，你決定自己走。
再次感受到了被當作易碎玻璃的感覺，你主動抱住萊欣：“謝謝你等我。”
海族有一點隨海主，擁有強大的心臟。
萊欣沒有說話，表情呆板，同手同腳跟著你走了一路，差點就著人形入海，幸好被其他海族提醒才沒有出醜。
不管怎麽樣，沒有誠惶誠恐的下跪，就很棒，你的要求不高。
這天晚上，你又在甲板上吹風，很涼快，而且連一開始那股腥味都淡了很多，沒有讓你覺得不適。
你算了一下日子，到達無盡之海後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，但你還沒有真正下過海，海族也不急，跟著你在沙灘上混日子。
你跟萊欣玩跳格子，木頭人，堆沙子，他們也保持著一定距離，和你玩同樣的游戲。
你引領了新的潮流，那些無法化形的海族在海裏也會玩這些游戲，並且舉辦了第一屆海族跳格子大賽、木頭人大賽等等。
這些是萊欣說給你聽的，當時你們在玩跳繩子，不過放在海裏，應該可以叫“跳海草”。
沒過一會，海妖冒出一個頭，你毫不意外。
你覺得他身上像是裝了雷達，不然怎麽總能精準地鎖定你的乘涼時間。
這回他給你帶來了一只圓溜溜水晶球樣的海洋生物，你一捏它，他就會發出“piu”的一聲，釋放七彩光芒，也不知道什麽原理。
你高考選的科目是物化政，如果有生物的話，也許你還能深入分析一下這到底怎麽回事。
有點像解壓玩具，你覺得還挺好玩的。
“他不會被我捏死吧。”你得確定一下。
海妖搖頭：“舒服。”
原來你在給它做免費按摩。
花裏胡哨的彩色光芒照在海妖的臉上，一會青，一會紅，一會藍，偏偏他毫無自覺。
你捏一下，看一眼，再揪一下，瞄一眼，沒忍住，笑出了聲：“哈哈哈你現在好像霓虹燈……”
他纖長的睫毛上下飛舞，像是無意闖進私人花園的黑蝶。
捧著“水晶球”，他歪頭看著你，疑惑地重覆：“燈？”
他不理解，但不妨礙他和你一起笑。
你們像兩個傻子一樣，隔著一道欄桿，對著笑。
船周圍的波紋越來越多，像是有人在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面偷聽，你猜有一些海族在下面，尤其是那些無法化形的。
在這個世界被奉為神明，你思考過很多次你作為“神”能做什麽。
精靈超出尋常地敬重你，他們，或者雅蘭，對你沒有要求，你的意志就是指引他們的命令。
但是海族不一樣，他們同樣尊敬你，但是不一樣的在於他們更活潑一點，願意跟你一起玩，甚至將游戲開發出適合海洋的版本。
也許是因為海妖自己是很隨和直接的性格，沒有太多拘束，看著兇猛，做的事卻堪稱“善良”。
在這裏你不用想太多，你開心，他們也開心，大家都開心。
你沒有強大的力量，但能帶來一點快樂也不錯。
這樣想著，你又有了一個好主意。
“要不要聽故事？”你經常聽雅蘭給你講故事，但在海妖這，位置掉了個個。
海妖點頭，趴在欄桿上，註視著你離去的背影，隨手將“水晶球”丟進海裏。
水下潛伏的海族沒有去搶的，盡管他們都很想要，但誰都知道，屬於海主的，永遠都是海主的。
比如珍稀的紅珍珠、被埋在淤泥裏的八音盒和脫離族群的晶彩海貝。
你拿出四個草娃娃，開始講老套的《o美人魚》故事。
照顧到海妖的理解能力，你講得很簡潔，但主要人物都出場了，小美人魚和女巫是海族，公主和王子是陸上種族，而且語氣拿捏得很到位，特別是模仿王子時，海妖把欄桿都捏變形了。
“美人魚化成泡沫，往天上飛去……”
你的故事講完了，海妖呆呆地望著你，仰頭看天，其他聽眾也探出一個腦袋，動作十分一致地望天。
這一幕，因為紅月的照耀顯得更加不祥和詭異。
你想起來一道世界名菜“仰望星空”，原來，藝術真的來源於生活。
“美人魚，死了？”
你很欣慰，他聽懂了，肯定地點頭，其他海族應該也會警醒，免得被岸上的人，嗯種族騙走。
“王子難吃，好。”
嗯？
無數泡泡在海面上“咕嚕咕嚕”，仿佛在表達讚同。
他們以為“王子”是什麽？難吃選擇不吃是“好”？
你為海族奇怪的腦回路鼓掌，你原本還擔心有戀愛腦，但現在看來，他們對吃的興趣更大。
難道是燒烤勾起了他們的欲望？
你可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人。
“公主，好吃？”
你被哽住，學著海族仰頭望月，蒼涼搖頭，海妖看上去有些失望。
明明不能吃，卻如此的真情實感，要不是他說得是“公主”，你都要被打動了。
“女巫，不行。”
這個評語有些奇怪，你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腿，很少。”海妖的觸足勾住欄桿，纏了兩圈，揚起末端，跟你打招呼，你下意識地後退一步。
不要在奇怪的事情上升起攀比心理啊！
海面又開始冒透明泡泡，這次的數量更多，似乎周圍幾百米的海族都在附和。
好吧，你算是明白了，腦回路不同的溝通是多麽的令人惆悵。
不過……
你舉著草葉娃娃，上下晃，用女巫的聲線表示讚同：“你說得對。”
海妖原本托著自己的臉，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，你的話音剛落他猛地離開欄桿，像是手肘被蜇了一下，疼得轉來轉去。
這是又觸發了什麽奇怪的開關……
你有些無奈，算了，只要不上樹，他想繞圈就繞吧，生命在於運動。
回到船艙後，你躺在床上，很快陷入夢鄉，直到一陣劇烈的搖晃讓你驚醒。
你聽到有人在喊你，語調興奮。
“神，神，快出來……”
還有萊欣，她也在急促地喊著你，發生什麽事了？
拿著你唯一的財產手提包，你東倒西歪地開了門，萊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你懵了。
“海主，又，發瘋了。”
這個“又”就很靈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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搶在海妖握拳之前，你攔住了翠鳥不要命的舉動。
“是紅色刺激到你了嗎？我們快回到船艙裏。”你還指望翠鳥幫你寄信，顧不上紅珍珠，你轉身，急匆匆地回去。
海妖凝視你的背影，手上的珍珠發出艷麗奪目的光彩，下一秒，它被捏成了細沙，隨風飄到海裏。
你摸著翠鳥柔軟的羽毛，等它把回信吐出來。
沒有辜負你的期待，啾啾叫了幾聲後，一個綠色紙團在桌子上滾滾了一圈，停了下來。
你迫不及待地打開，雅蘭先是向你表達問候，然後提到了關於海妖和海族的一些消息。
[和其他首領相比，海主存在一些缺陷，它對於您可能會做出冒犯的舉動。]
他已經做了，你在心裏默默回答了一句。
[如果您允許的話，我希望您能讓我前往無盡之海。海族……海妖……]
雅蘭在後面詳細地列舉了一些缺點，比如生活條件簡陋，缺乏敬畏之心等等，你承認他說得沒錯，但是如果讓他過來的話，那些笨拙地想要照顧好你的海族會怎麽想？
之後你還要去其他種族的地盤，雅蘭總不能跟操心的老父親一樣一直跟著你。
是的，自從偶然知道雅蘭的歲數是以萬為單位，或者說他是這個世界最長壽的王者之一後，雅蘭在你眼裏好像擁有了一層自然柔光的濾鏡。
你從來沒有對他說過，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，某種雛鳥情結好像在發揮作用，你心裏其實把他當長輩一樣信任和親近他。
你將自己的考慮全都寫了下來，並且誇了海族，希望能讓他安心一點。
翠鳥活過來後不能再放進手提包裏，不過它很聰明，乖乖地站在桌子上，不亂跑，偶爾啄啄桌面。
沒有太多要寫的事情，你準備攢幾天再寄信。
第二次游泳教學開始，萊欣這次對於你的泳裝表現出了驚人的抵抗力，雖然中途她抖得像篩子一樣，但頑強地沒有倒下去。
“感受，水的流動。”萊欣彎下腰，她的身姿像魚一樣自由，好吧她就是魚，連手臂都不用擺動，就來來回回游了幾十米。
這種姿勢太高端了，你一個普通人根本學不會。
而且，你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。
海族游泳不需要換氣，在這一點上，他們誰都無法教你。
“可以，試、試。”萊欣裹著一身水珠從海面冒頭，向你發出邀請。
這就是試試就逝世嗎？
你想起上一次的經歷，海妖在一邊用觸足攪和水，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，也許他跟你一樣。
不過，雖然不能立馬游會，你覺得循序漸進地接觸海水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你學著海妖的樣子，開始玩水，一會用手轉圈圈，一會用腳拍打，你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。
海水溫柔地包裹你，水流順著同一個方向晃來晃去，它沒有展現出生命收割者的一面，像是一個孤獨的孩子，想要和你多玩一會。
萊欣也不催你，在沙灘上像衛士一樣站著，靜靜地看著你做其他事。
這次教學也沒讓你學到任何與游泳有關的知識，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是，除了在船上呆著，你現在也願意到淺水區走走了。
平靜的海面在落日的籠罩下有一種讓人沈溺的美，鹹濕的海風也沒讓你的好心情減少一點。
“我有一個想法，我們，要不要吃燒烤？”你將憋了很久的願望說了出來，向海族傾情推薦“燒烤”這種新的烹飪方式。
海族幾乎都是生食，畢竟，海裏也不能點火，這很合理。
萊欣的組織能力非常強大，不愧是能在海妖手底下幹活的優秀海族。
等到月亮升起的時候，簡單卻實用的燒烤架就搞定了，被你形容為“香的”“辣的”“刺激的”調料也就位，似乎是某種植物地果實，海裏游的陸上跑的食材擺好。
沒有智慧的海洋生物不能被稱為海族，反而會被海族吃。
不過當你看到原型跟海草很像的海族捏著一串烤魚大嚼特嚼時，還是有一種這個世界很魔幻的感覺。
你翻滾著將魚片，第一次和萊欣配合得不太好，烤出了巴掌大的“黑炭”，你正想扔掉，萊欣眼裏渴望的光芒讓你停下：“這不好吃。”
“我，愛吃。”
好吧。
你同意了，但是這片“黑炭”最終還是沒到她嘴裏。
燒烤大會開啟之後，海妖就表現得消沈，一只海妖孤獨地靠著大樹，離你遠遠的。
這會他張開嘴巴，又發出了你聽不到的尖叫，萊欣不動了，自覺地縮回手，你得以順利地處理掉失敗品。
其他海族圍著各自的燒烤架烤得熱火朝天，不管生的還是熟的，白的還是黑的，吃到肚子裏都一樣。
只有你，執著於烤出完美的作品，經歷不下三次的失敗後，你終於將火候程度和翻滾速度有機結合起來，烤出了兩面金黃，香噴噴的魚片。
你準備夾給萊欣，她的眼神非常覆雜，底下的手指偷偷指向在熱鬧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海妖。
你以為萊欣是讓海妖先吃，但你好像誤解了，她接著瘋狂搖頭。
“海主，不吃，任何東西。”
不會吧，那麽大的身形不吃東西怎麽維持。
你忘了這是一個魔幻的世界，不合理也能合理。
“為什麽？”你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，一邊繼續烤，一邊豎起耳朵聽。
萊欣讓其他海族不要再送她吃的了，隔離出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。
“海主從前，吃了太多，撐住了，不吃了。”萊欣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，但真的有那麽簡單嗎？
明明把樹皮都薅了幾層下來，那麽想要過來卻守住了界限，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？
能讓海妖這樣“單純”的首領受限的，應該只有……神明。
你覺得你找到了線索。
你曾經和萊欣打聽過神國墜落的事，但她顯得很惶恐，這好像是一個不能提的禁忌，她對此也並不了解。
畢竟太過久遠了。
但是，神明總行了吧。
你在貝殼盤子裏裝上香辣口味的魚片，徑直朝海妖走去。
“吃吧。”
海妖用力往樹幹上靠，要不是他沒有攀爬技能的話，你懷疑他能立刻上樹。
他在抗拒。
“不能、吃。”他閉上眼睛，抱著頭，聲音有些失真，像是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。
你：“誰說，不能吃？”
海妖渾身一震，觸足收縮到極致，似乎被嚇到了，你往後退了幾步，警惕地望著他。
那一觸手抽過來，你這小身板可禁不住。
然後，你看見了非常神奇的景象。
海妖，他真的上樹了，觸足非常靈活，有一個纏一個，不一會就爬到了樹冠的位子，你瞇眼眼睛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團。
“不……能……說……”他拖長了聲音，你居然從中聽出了顫音。
將魚片吃掉，你托著空盤子回到位子上，心不在焉地又烤了其他海鮮和鮮肉，因為味道太好了，你很快忘記了這件事，專心致志地吃空了好幾盤。
熱乎乎的燒烤能給人滿足的感覺。
你和好友放學後會用攢下來的零花錢，去小區門口的燒烤店裏吃一頓，素菜裏面必點烤茄子，葷菜裏各種串串不能落下。
有一次，聽到兩天後是你的生日，老板娘還送了一些串串和飲料。
說起來，穿越過來的那一天，再過不久就是你18歲生日……
“請，嘗嘗？”萊欣小心翼翼地將盤子遞給你，上面是蜷縮起來的魷魚須，放了一些紅紅的小果子，發出辛辣的氣味。
你將小果子抖落一些，再一口包住它。
剛和舌尖接觸，麻辣的刺激從大腦一直延伸到臉上，你快速嚼了幾口，咽下去，伸出大拇指：“帶勁！”
萊欣聽不懂，但她能明白你的手勢，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，笑了。
直到你回到船上，海妖都沒有下來，說實話，你有點擔心樹的安危，他的觸足看上去像是要絞殺它。
“沒關系。”萊欣非常淡定，對於海妖不按套路的出牌適應良好。
也是，海妖連皮都是剖自己的，再加上不吃東西，海族沒理由害怕他。
你也淡定了。
你一進門，翠鳥就嘰嘰喳喳地朝你撲過來，伸出小翅膀，拍著自己的胸脯，似乎在控訴怎麽這麽晚才回來。
你撫摸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：“我開著窗戶，你可以出來看看呀。”
它又說了一通，也許是不想出去的意思？
你沒有強求，攤開上次寫的信，增加內容。
在寫到海妖的異常行為時，你順便問了原因，也許壽命悠長的雅蘭可以給你答案。
用紙團碰了碰翠鳥的嘴巴，它一下子張得很大，咕嚕吞了下去，張開翅膀，立刻飛走了。
它也太急了，這還是晚上。
“慢點慢點。”沒趕上，你眼睜睜地看著翠鳥像流星一樣劃向遠方。
不過，你也期待著雅蘭給你的回信，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需要維系，你不希望因為漫長的旅途而和他斷了聯系，變得陌生。
一想到他還會對你恭敬地下跪，不正眼看你，你的心裏就變得不舒服。
一天後，海妖還是霸著那顆可憐的樹不下來，它頂端的葉子都被他薅禿了。
這是你的責任，你把他嚇到了。
“海妖，練游泳了。”你大聲喊著他，根據萊欣的觀察，他的觸足動了動，似乎在暗示他的心動。
你耐心地等了一會，沒下文了。
事情好像大條了，他不會要在樹上安家吧。
你盯著這顆目測超過三十米的高大樹木，突然湧起一股鬥志，你也要爬上去。
這麽想著，你也這麽做了。
之前海妖一路火花帶閃電地上樹，大樹上留了不少凹凸不平的地方，你踩著那些凹陷，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。
萊欣保持著淡定臉，在底下仰頭看著你，你對她比了一個之前做過的“OK”手勢。
海妖的觸足卷著主幹，上半身抱著比較粗的枝幹，像是睡著了，你看不到他的臉。
再往上你就要碰到觸足了，雖說你現在不怎麽怕了，但一想到要觸碰它們，你還是生理性地拒絕，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。
“海妖，起來了。”你抱著下面幾層枝幹。用把自己的大腦都震得嗡嗡響的聲音大喊。
這回，他終於有大動靜了。
你小心地閃避他肆意亂舞的觸足，心臟砰砰直跳，等到你慢慢擡起頭，海妖已經湊到了你面前。
啊，他哭了。
不是說魚沒有淚腺，流不出眼裏嗎？
不對，他是海妖。
震驚之下，你的思維發散到奇怪的地方，好不容易才收攏回來。
你有些愧疚，沒想到你那幾句話對他的影響那麽大。
“你別哭了，我不問了。”
好家夥，你不說還好，海妖只是從眼角滾落淚珠，現在他開始無聲大哭了，一縷一縷的，仿佛沒有盡頭，他的雙眼就是不會枯竭的泉眼。
你徹底呆住了。
說實話，你只在幼兒園的時候見過男生哭，完全不知道合適的應對方法。
他伸出手臂，上半身懸浮在半空中，只靠觸足固定位置。
這種姿態的擁抱你可沒見識過，沈默了一會，在對方愈發洶湧澎湃的淚海洗禮中屈服了。
當然，還要一點是因為良心在痛，畢竟是你惹哭的。
你抱住了他，當然不是那種浪漫的公主抱，是正常的、經常用來安慰人、毫無暧昧色彩的擁抱。
如果可以的話，你希望他能立刻停止哭泣。
可惜事與願違，他的眼淚把你的肩膀都哭濕了。
到底為什麽這麽傷心啊？
你覺得海妖真的很單純直接，喜怒哀愁都表現在臉上，這麽大一只還跟小孩子一樣。
“好了好了，不哭了，我們去玩水，好不好？”作為一個“大人”，你覺得有必要收拾好你捅的簍子，拿出了幼兒園老師級別的耐心和同情心，試圖轉移他的註意力。
海妖發出小小的嗚咽聲，你一開始沒在意，一下一下拍著他光裸的背，內心毫無雜念，只當自己是一個無情的拍背機器人。
“吾神……”
直到你捕捉到一個關鍵詞，才打起精神，仔細聽。
“想……你……”
“嗯嗯，我也想你。”你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敷衍，塞一些真誠進去，“我還想你下來。”
“不見……了……”
到這你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，雖然海妖說話經常缺失一些成分，但這“不見了”明顯不是說你。
你一直好好地在這附近，在沙灘上，在船上，在海裏，絕不可能出現他口中的情況。
“誰不見了？”你屏住呼吸，撫摸著他滑溜的卷發，用害怕驚醒夢境般的輕柔語氣回應他。
“吾神……”
他又低低地喊了你一聲，然後，又沒下文了。
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，就像小說看到一最刺激的情節結果顯示“沒有新的章節”。
你懷抱著一絲希望，喊他，輕輕晃他，等到肩膀開始酸，才發現他睡得真熟。
你成人形抱枕了。
這……
算了，就當補償了。
你支撐的時間不久，再次睜開眼時，你發現自己的位置變了，底下仿佛有活物的觸感讓你心裏一跳，上方海妖那張妖異的臉更讓你預感不妙。
這個視角……
“吾神。”他朝你笑，蜷曲的黑發閃著微光。
你蹭的一下坐起來，差點從樹上滑落，虧得有什麽把你攔住，卷起來，放到樹幹上。
至於具體是什麽，你不想回憶和具體描述，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碎了。
比如底線。
他看上去沒有異常，一點都看不出之前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，眼角的薄紅和斑駁的淚痕統統不見了。
“你記得，你哭了嗎？”你觀察著他的表情，謹慎提問。
他睜大眼睛，摸向自己的瞳孔：“哭？”
忘得一幹二凈。
你沒有再追問，招呼他一起下去。
上山容易下山難，這句話同樣適用於爬樹。
不過幸運的是，萊欣還在下面等著，你決定偷個懶，讓她帶你下去。
咻地一下，你和她一起落了地。
咚地一聲，海妖落地，被他殃及的樹葉落了一地，連你的頭發上都有。
在你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，萊欣已經將它拈起來。
真的太可靠了！
靠著她堅硬的胸膛，你覺得十分安心，但為了不再次突破底線，你決定自己走。
再次感受到了被當作易碎玻璃的感覺，你主動抱住萊欣：“謝謝你等我。”
海族有一點隨海主，擁有強大的心臟。
萊欣沒有說話，表情呆板，同手同腳跟著你走了一路，差點就著人形入海，幸好被其他海族提醒才沒有出醜。
不管怎麽樣，沒有誠惶誠恐的下跪，就很棒，你的要求不高。
這天晚上，你又在甲板上吹風，很涼快，而且連一開始那股腥味都淡了很多，沒有讓你覺得不適。
你算了一下日子，到達無盡之海後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，但你還沒有真正下過海，海族也不急，跟著你在沙灘上混日子。
你跟萊欣玩跳格子，木頭人，堆沙子，他們也保持著一定距離，和你玩同樣的游戲。
你引領了新的潮流，那些無法化形的海族在海裏也會玩這些游戲，並且舉辦了第一屆海族跳格子大賽、木頭人大賽等等。
這些是萊欣說給你聽的，當時你們在玩跳繩子，不過放在海裏，應該可以叫“跳海草”。
沒過一會，海妖冒出一個頭，你毫不意外。
你覺得他身上像是裝了雷達，不然怎麽總能精準地鎖定你的乘涼時間。
這回他給你帶來了一只圓溜溜水晶球樣的海洋生物，你一捏它，他就會發出“piu”的一聲，釋放七彩光芒，也不知道什麽原理。
你高考選的科目是物化政，如果有生物的話，也許你還能深入分析一下這到底怎麽回事。
有點像解壓玩具，你覺得還挺好玩的。
“他不會被我捏死吧。”你得確定一下。
海妖搖頭：“舒服。”
原來你在給它做免費按摩。
花裏胡哨的彩色光芒照在海妖的臉上，一會青，一會紅，一會藍，偏偏他毫無自覺。
你捏一下，看一眼，再揪一下，瞄一眼，沒忍住，笑出了聲：“哈哈哈你現在好像霓虹燈……”
他纖長的睫毛上下飛舞，像是無意闖進私人花園的黑蝶。
捧著“水晶球”，他歪頭看著你，疑惑地重覆：“燈？”
他不理解，但不妨礙他和你一起笑。
你們像兩個傻子一樣，隔著一道欄桿，對著笑。
船周圍的波紋越來越多，像是有人在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面偷聽，你猜有一些海族在下面，尤其是那些無法化形的。
在這個世界被奉為神明，你思考過很多次你作為“神”能做什麽。
精靈超出尋常地敬重你，他們，或者雅蘭，對你沒有要求，你的意志就是指引他們的命令。
但是海族不一樣，他們同樣尊敬你，但是不一樣的在於他們更活潑一點，願意跟你一起玩，甚至將游戲開發出適合海洋的版本。
也許是因為海妖自己是很隨和直接的性格，沒有太多拘束，看著兇猛，做的事卻堪稱“善良”。
在這裏你不用想太多，你開心，他們也開心，大家都開心。
你沒有強大的力量，但能帶來一點快樂也不錯。
這樣想著，你又有了一個好主意。
“要不要聽故事？”你經常聽雅蘭給你講故事，但在海妖這，位置掉了個個。
海妖點頭，趴在欄桿上，註視著你離去的背影，隨手將“水晶球”丟進海裏。
水下潛伏的海族沒有去搶的，盡管他們都很想要，但誰都知道，屬於海主的，永遠都是海主的。
比如珍稀的紅珍珠、被埋在淤泥裏的八音盒和脫離族群的晶彩海貝。
你拿出四個草娃娃，開始講老套的《o美人魚》故事。
照顧到海妖的理解能力，你講得很簡潔，但主要人物都出場了，小美人魚和女巫是海族，公主和王子是陸上種族，而且語氣拿捏得很到位，特別是模仿王子時，海妖把欄桿都捏變形了。
“美人魚化成泡沫，往天上飛去……”
你的故事講完了，海妖呆呆地望著你，仰頭看天，其他聽眾也探出一個腦袋，動作十分一致地望天。
這一幕，因為紅月的照耀顯得更加不祥和詭異。
你想起來一道世界名菜“仰望星空”，原來，藝術真的來源於生活。
“美人魚，死了？”
你很欣慰，他聽懂了，肯定地點頭，其他海族應該也會警醒，免得被岸上的人，嗯種族騙走。
“王子難吃，好。”
嗯？
無數泡泡在海面上“咕嚕咕嚕”，仿佛在表達讚同。
他們以為“王子”是什麽？難吃選擇不吃是“好”？
你為海族奇怪的腦回路鼓掌，你原本還擔心有戀愛腦，但現在看來，他們對吃的興趣更大。
難道是燒烤勾起了他們的欲望？
你可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人。
“公主，好吃？”
你被哽住，學著海族仰頭望月，蒼涼搖頭，海妖看上去有些失望。
明明不能吃，卻如此的真情實感，要不是他說得是“公主”，你都要被打動了。
“女巫，不行。”
這個評語有些奇怪，你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腿，很少。”海妖的觸足勾住欄桿，纏了兩圈，揚起末端，跟你打招呼，你下意識地後退一步。
不要在奇怪的事情上升起攀比心理啊！
海面又開始冒透明泡泡，這次的數量更多，似乎周圍幾百米的海族都在附和。
好吧，你算是明白了，腦回路不同的溝通是多麽的令人惆悵。
不過……
你舉著草葉娃娃，上下晃，用女巫的聲線表示讚同：“你說得對。”
海妖原本托著自己的臉，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，你的話音剛落他猛地離開欄桿，像是手肘被蜇了一下，疼得轉來轉去。
這是又觸發了什麽奇怪的開關……
你有些無奈，算了，只要不上樹，他想繞圈就繞吧，生命在於運動。
回到船艙後，你躺在床上，很快陷入夢鄉，直到一陣劇烈的搖晃讓你驚醒。
你聽到有人在喊你，語調興奮。
“神，神，快出來……”
還有萊欣，她也在急促地喊著你，發生什麽事了？
拿著你唯一的財產手提包，你東倒西歪地開了門，萊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你懵了。
“海主，又，發瘋了。”
這個“又”就很靈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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